【双毒】扇底 十一
民国AU~~BE~~~
阿诚哥大篇幅上线！
两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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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底 十一
热闹了一天的集市在暗下的天光中渐渐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小贩匆匆的收拾着货物，为了趁在年前多挣几个铜板，好好过一个新年，也不在乎寒冬里的夜路难行。
扁担两头的货物比早上担过来的时候轻上好多，小贩们的被风吹红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意，怀里揣着的铜钱被体温捂去凉意，又反过来把心腾得暖洋洋的，回家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年关将至，人们都忙碌起来，忙着挣钱、忙着讨钱、忙着躲债、忙着忙着······
明家的大宅里，也开始忙碌起来，明镜在家里主持着各家女眷的迎来送往，而明楼在外面也开始应酬不断，一时间也就顾不上他的小东西，有几次应酬结束赶去红袖招，王天风都已经睡熟，反倒被他吵醒。再有很晚的时候，明楼索性就不去了，乖乖回家醒酒，又叫明镜呛他，问他什么时候找回了被勾走的魂。弄得明楼是颇为无奈，去哪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那小东西虽然毒已经清了，身子还没好利索，依旧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明楼紧张他，每天都要叫家里不重样的炖了补品送过去，羡慕坏了红袖招的姑娘们，但是一想到王天风在鬼门关晃荡的那些天，觉得这福气不享也罢。
此时的王天风就盯着一碗刚送到手里的“福气”发愁，就算是每天都变着花样，可这么吃谁都要腻歪死了。前几天的补品他都趁着明家仆人走之后，悄悄的送到桂姨屋里了，今天的却是非吃不可了，皱着眉头在碗中一番挑挑拣拣，最后只舀起一颗红枣塞进嘴里。
阿诚就坐在房间正中的圆桌旁看着对面的拔步床，看着王天风坐在床沿上晃着脚吃东西。他送了吃的也不走，和王天风说是在这坐一会，然后直接去汪家接明楼，王天风含糊的应了一声，拿了本书给明诚，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感觉比初见的那几次还生分许多。
“你不怕我在汤里下毒？”阿诚合上手中的书，随意的将线装的纸张卷成筒握在手里敲，脸上是他招牌的笑，眼神就没笑容那么简单了 ，在烛光的映照下深不见底，似要把人恫吓得无处可退。
对面那人闻言停下动作，抬头盯盯的看了阿诚几眼，竟然不被那压人的气势所迫，倏然绽了浅浅淡淡的笑容，“不怕，诚爷想我死，当初不救我就是了，或是在食盒里夹一包真的能致命的毒药就好了。”
“我以为那服药是大哥要吃的，没想到是你。要是早知道是你······”
“所以你家大少爷没和你说，他也怕你真的会毒死我”，王天风低下头又拨了拨碗里的汤水，眼神透出一点哀戚，像是看见了那晚馄饨，染着带毒的黑血，“诚爷，他们都是千方百计威胁我，不让我死。你为什么想我死？”
握着书卷的手捏得更紧了一些，倒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杀人的理由，虽然之前那些人是因为没来得及问，“就因为他们都不想你死，你太不寻常了，不寻常者即为妖。”
“原来诚爷是为你家大少爷降妖除魔的法师，一只豢养在笼中的雀儿而已，就算是成了精，又能有多大的法力？诚爷多虑了。”
“既然说到这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诚爷但说无妨。”
桌上的烛火随着阿诚起身剧烈的抖动，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屋外雪籽落到土壤中的声音，“你想在我大哥这，得到什么？”
王天风捏着汤匙的手一僵，呆滞了片刻起身把碗送回到圆桌上，站得离阿诚很近，一抬头就可以看清阿诚微蹙的眉头，他不急着回答，竟然还反过来问阿诚，“诚爷，您刚到明家的时候想得到什么？”
一句话触及了明诚不愿回想起的过往，藏蓝色的大衣裹着得身体似乎又疼起来，幼年的那些伤痕死灰复燃的作祟，搅得他心神不宁，声调都不稳起来，“你什么意思？”
“诚爷，我想您被大少爷带回家的时候，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吧？那时候，您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不过后来明家对您很好，供您读书、育您成才，您才有了要忠心报答明家的想法，我说的对么”，王天风顿了顿，再开口已然没了那份坚定，舌根里都泛出苦味，许是因为这些天喝了太多的药汁，“诚爷，我自知低贱，不能和您相较，我说这些的意思只是······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命里给了我什么。君子不与命争，何况如同蝼蚁的我？”
被命运裹挟着前行的人，无论前景好坏，都是退不回去了。
阿诚看着比他矮一点的人，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面前，生得一副好皮囊，一副骗人的好皮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样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我的事不是大哥和你讲的吧？”
王天风听懂了阿诚话里的含义，捏了捏自己的脸，他恨透了自己的这张脸，“自然不是，大少爷很少和我说家里的事。诚爷其实不用我说也知道是谁和我说的，不是么？”
“是寇荣！”看着王天风嘴角的笑意骤然收起，阿诚的嘴角就牵起来，终于是说到了重点，“他还和你说过什么？”
“他和我说过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比您想得多。”
“你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诚爷难道不知道，寇荣死的时候还叫过我的名字！”
这个阿诚自然是知道的，明楼在整顿明氏的间隙和他说过这件事，也叫他重新查过王天风，可是他除了之前的那些，新的讯息一无所获。这家伙简直就像个没有谜底的谜语。
“诚爷是不是很想知道寇荣死的那晚，我和寇管家说了什么，会让他放了我？”王天风退到桌前解下领口的青金石鎏金蜂赶菊别针拨了拨烛芯，看着更加明亮的火焰，眼前却是一片茫然“我让他去问汪芙蕖！”
这话让一向沉稳的阿诚也差一点惊呼，“寇管家是汪芙蕖的人？你又怎么知道？”
“自然也是寇荣和我说的，他被汪芙蕖操纵这么多年，心中很苦闷，有时候喝多了就会絮叨个不停，和我说很多话，寇家、明家、汪家，你们的恩恩怨怨，我都知道”他回过头来看明诚，带着一点自嘲的笑着“寇荣他，对我很好。”
“可你还是杀了他！”
“我不想他死的，是你们想他死，我不过是你们手中的刀子罢了！”
“所以你替我大哥喝那毒药，是向我明家递投名状么？”阿诚将汤碗放回到王天风手中却没有松手，而是玩味的看着他，“你想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明大少爷八千银元让我在秦淮河出了名，我一个小倌还能再有什么前程？我只是不想他冒那个风险，凡事有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红袖招赔不起你们明家一个活生生的大少爷！”王天风用力把汤碗从阿诚的手里挣脱出来，若有似无的吐出一句:“又或许等到他腻烦我的那天，可以顾及这点情义，给我留个生路。”
看着王天风端着汤碗走到窗边坐下，刻意躲到暗处掩饰他不自然的表情，阿诚似乎是没听到那后半句话，只是窃窃的笑起来，“我发现你不仅骨头硬，嘴也硬。不知道我大哥看上你什么！”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早就改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
“你今天想见他么？我要去接他了。”
“看你们大少爷，他就算是大半夜的闯过来，我也是拦不住他不是？”
这一次阿诚真的笑出声来，有些事说开了，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戒备。
而明楼自然是最早放下戒备的那个人，倒不是他之前就已经多信任王天风，只是自信即使他控制不了这人出其不意的举动，也能控制住之后的局面。
“小东西，想我了么？”
明楼在炭火前驱走一身的寒气，边脱外衣边看着床上拥着被子坐的王天风，后者把头放在蜷起来的膝盖上，蔫蔫的歪头看过来也不说话。明楼无奈的摇摇头，接着伸手去烤火，不想王天风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过来，一头扎进明楼的怀里。
“小东西，有这么想我呢！这可是头一次你这么主动······”明楼拍了拍怀里人瘦弱的脊背，声音为炭火一烘都暖得烫人，“身子才好一点就不安分，地上凉，回床上去。”
“大少爷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回去”声音闷在明楼的胸口，懒懒的，让人错听成似在撒娇。
“先看看是什么事。”
“别再每天送补汤来了，我实在喝不下了！”
“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