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ayisa

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
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君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


~only双毒~目前周更~不弃坑~

【双毒】扇底 五十八

民国AU,BE~~~ 

 

昨天没更上,双手奉上加长版~~~

------------------------------------

    扇底  五十八

自古来,各行各业都祭拜供奉自己的祖师爷,除了祈求庇佑,又好像有了祖宗就有了规矩,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带上一句“祖宗规矩”,这样就能在论事上占个头筹。

梨园供明皇,花行拜管仲,是他把风月情事弄成了一个行当,延续千年、兴盛不衰。而秦淮河里最珍贵的一副管仲像,是挂在红袖招的后堂里一副绣品,用了九九八十一个秦淮名妓的青丝绣成的等身高绣像,乌沉沉的颜色给人画中人物不怒自威的感受。

除了初一十五按着例的祭拜,挂着绣像的神龛几乎是不打开,免得惊动了神明。所以惊动神明的事情,就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昨儿夜里可不就出了大事!

多少年没在红袖招响起过的声音,在喧闹的调笑中比炸雷还惊人。若是换了别处难免一场慌乱和几日生意低迷,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们款款摆着腰身到门口一搭手,听明了那枪声的来由,就拿着笑意回到客人的怀里,朱唇开合间撒娇着说是后面的小厮没见识,碰着了明家大少的配枪,走了火……在客人犹疑的分秒间,再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乱颤的小心肝上,惹人怜惜,手中团扇翻转着避过一场慌乱。

可压过了夜晚外人的慌,压不住现下自己的慌。

这是那人下的第一道严令,没人敢不听从。清了堂子后,上下众人没歇上一时半刻,就都顺从的来到后堂。一进门就看见敞开的神龛,祖师爷在那垂着细长的眼眉俯视着下面人,这让每个人心都惊跳不已,小心的寻了自己的位置老实跪好,这一跪便到日上三竿。

其实侧院里的人早就醒了,只是撑着身子要起的时候,让身边人一抬胳膊又按回到绣枕上。置了一夜的冰盆早已经化了个干净,屋子里闷闷的热起来,明楼根基好,体温本就比常人要热一些,一晚上都抱着冰凉皮肉的王天风取凉,两个人此时被汗湿粘在一起,怎么也不愿意分开。明楼睫毛颤动,脑袋早已清醒,吹在王天风耳边的声音舒适又慵懒,“这么早干什么?躺着……跪的时间久一点才长记性!”

“把人都跪坏了,我担不起,晚上还得开门做生意呢……”他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往明楼怀里挤,挤进去玩闹似的解明楼睡衣的扣子。他昨夜里就笑明楼假正经,这么热的天还要穿着整齐才睡,和自己一样打赤膊不好么。既然现在对方不让自己走开,便松懈下来起了哄人的心思,他把明楼的衣襟敞开,手指尖在肚脐周围的肌理上游走撩骚,身体水蛇一般滑上去,伏在宽厚的胸膛上嘶嘶吐着信子,“爷……您说一会儿……”

王天风到了后堂的时候,并没有急着进去,在正门口负手而立,容色清淡的看绢纱包笼的美人脊背,看次座上形容端静的桂姨,看神龛里漾着光泽的绣像,还有供桌上的家法。

那浸透了无数人血的家法没来由的给了他力量,他抬脚,步伐坚定的踏进门来,一步一步,缓慢的在跪着的众人中经过,没有声音,就已足够震慑一众人。

他燃了一炷青香行礼,又和桂姨请安,桂姨对他点头,用眼神把他支到主位上,似乎在告诉他,今天是他唱主角。

紫檀木的太师椅雕花繁复华丽,没积一丁点的灰尘,闪着油亮润泽的光,是他小时候擦拭过无数次的物件,是红袖招里最高地位的象征,他曾经也跪在下面仰视它,如今,它就在自己的手边。

道了一声僭越,王天风敛了袍摆正襟危坐在那个位置,水清色的长衫清爽,即使是伏天里也不笼汗,海水蓝的银纱对襟罩衫上是走金线的缠枝牡丹,衬着他端在那的一张冷脸,倒真像个爷了。

似乎被他华贵的衣饰所吸引,又或者是从没见过这样令人生畏的王天风,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瞄着看过来,可这人周身的迷雾浓厚起来,愈发的看不清楚。

在各怀心思的眼光里,被看着的人忽然扯了下嘴角,就此笑起来,如绚烂的花绽放,迫使所有的眼光都收回去,只敢瞧自己攥紧的手指。

“叫各位来的原由,这么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他对候在门外的小福抬了下眼皮,就有人架了偷窥他的舞姬上来,扔在地上像离了滋养瞬间枯败的花,全不见往日的娇艳,只能凭着还微微颤动的身体和偶尔的一声痛苦哀哼让人知道是还活着。

王天风这么多年在红袖招里冷眼旁观,看过太多人来来往往,也看过太多的生生死死,有些事明知是没有出口的迷宫,却总还是有姑娘前仆后继的一头扎进去,迷失在里面,最终死在里面。

是迷宫里面的景色太诱人吗?甘心让她们赔上性命。

“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都让你们忘了红袖招的规矩,忘了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过!”主位上的人还兀自笑着,面颊上柔软的弧线和所阐述的残酷事实很不搭,却奇异的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森然,“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

那舞姬早已是半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也确实不只是在问这一个人,冷幽的眸子投向某处,声音传到每处角落,“春棠死了也没多久,大家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春棠是在他跟着明楼回苏州去的第三天,死在了这里,就是如今舞姬躺着的位置。罪名是卖主求荣,本来是老板选了她去缠住那批南洋客人,若是事成了,多半能被安置到谁家做个姨太太,可她却反了水,被对方说动了心思反过来谋算自己的老板。王天风想及此处捏紧了手掌,他曾经警告过春棠,却是留了私心,也到底是把春棠送上了绝路。

自古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寇荣的死还可以说是私仇,可春棠怎么都是他踩在脚下的第一具骸骨,是他出逃前留给他干娘保命的挡箭牌,是他第一个主动害的和自己无甚冤仇的人。

毫无疑问,今天这舞姬也不是第二个。

他注视着神龛下供奉的家法,原来自己的双手和那根透甲锥一样,沾满了血。如今事实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直白的扑面而来,即使他心里早已说服了自己,也难免坐立不安。

从舞姬无力瘫出的手臂上迈过去,在整齐跪拜的人群里随意的穿行,“世人瞧不起烟花行当,总用无情下贱来说,可咱们自己关上门来,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愿意沦落到这地方,有不甘心可以理解,只是……和外人一块轻贱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了?”他顿了顿,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走到一个人身边,沉声慢道,“卖主求荣……”

脚边的人在这四个字里微不可查的颤抖,他便蹲下身子垂眼看对方,“云翘姐,你说红袖招对姐妹们还不够好吗?”云翘没回答,惊恐的张了张嘴,只发出牙齿磕磕碰撞的声音,王天风的心情似乎好起来,贴在云翘的鬓丝边合目嗅过,香水的气味若游丝般难以捕捉,淡到几近消失,却让他生厌,从牙缝里轻飘飘的吐一句,“喂不熟的狼!”

“小福,去叫李爷来……”他没按着规矩把人钉死在堂前,而是叫了李爷来把人带走,若是那舞姬稍微清醒些,拼上最后一口气也会求王天风给她个痛快的死法,求他别把她卖到下面去,把她蹂躏成一团烂肉,再丢到荒郊去喂野狗,可遗憾的是她昏死着。做出决定的人用鞋尖拨出惨白的一张脸,感慨着,“虽然腿断了,可脸是好的,身子也是好的……他许了你生,我也不会让你死。我把你当人看,可你背叛我,他把你当玩物利用,你对他却死心塌地。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躺在地上的人恰时的哼了一声,不知是想要为那人求情,还是认同了王天风的提议。不过没人在意那一声,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哼出第二声,就被抬了下去,并且再也不会出现了。

“红袖招的招牌挂在那什么风雨都经过,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王天风探了手臂搀着自始至终都没发一言的桂姨,母子二人慢悠悠的踱向门口,“只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头上的珠翠、身上的衣裳,都是怎么来的,别小姐日子过久了就闲出了歪心,离了这儿,你们是什么,都自己想想。也许有一天会有真心人来赎你,可真心人从来都不是用阴谋利益换来的……”

不沾染情绪的说辞,是说给身后的一众人,也是说给自己。

他对明楼是真心,可并不纯粹。

不出多时,园子里又恢复成常态,王天风到二楼陪着桂姨用饭,出了这样的事,倒是没影响他们吃饭的心情,精致的小菜摆了七八碟,牛奶粳米粥甜香适口,配着酥脆的芝麻烧饼,让人停不下筷子。到底是年纪轻,喜欢香的脆的吃食,桂姨看着王天风吃得香,也不想说那些扰人的事,只问他明楼,王天风正挑着腌萝卜里的碎丁塞进烧饼里,看着到不着急侧院那人,“他最近也是累着了,昨儿晚上才倒下就睡过去了,又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我出来的时候新冰盆才送进去,想必能睡得安稳点,我让小厮盯着了,若是人醒了便来知会我。”

他说的很寻常,像普通人家过日子似的,没有刻意和不耐,让桂姨一时接不上话,沉默了很久,才又说起账目上的事。说起这个王天风就有很多话说,一时忘了拿捏时间,最后连茶也没顾上喝,急匆匆的往侧院回。

没等进院门,就有小厮跑出来,见他如同见了救星,“天风相公,您快去看看……”他院里的小厮依旧称呼他天风相公,桂姨曾让改了,他不让,这称呼咒似的绑缚在他身上,不让他忘记的身份,一日不出红袖招,他就要时时刻刻都记着。

事情比他预想中的更棘手,只以为是明楼一时烦躁打翻了碗,却不想碎碗边上还呆立着一个曼丽,抱着托盘连求饶都忘了,显然已经被面前男人的气势吓住了。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当务之急是把人支出去,至于其他的他和明楼解释就是了,一声呵斥后却见平日里机灵的丫头没什么反应,恨恨的又低吼了一句,“滚!”

这人此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拔腿就跑,明楼却紧跟着从床上跳下来,从地上抄起一片碎瓷作势就要撵出去,他的睡衣敞着,眼睛睡得有些发红,盈满盛怒的模样骇人,王天风见他如此,急忙迎上去拦腰抱住明楼,可对方不为所动,仍旧挣扎着要追出去,王天风就再也顾不得脸面,也顾不得地上散落的锋利残渣,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明楼的腰,仰头望着怒气翻涌的人哀哀,“爷!算我求您!饶过她吧……爷!我求您……”

明楼没想到他会在这见到馄饨摊的丫头,也不曾想王天风会这样护着她,愤怒里带了残忍,用手中半个碎瓷碗拍打在王天风的脸颊上,哑着嗓子质问到,“你求我?你跪着求我?王天风,你行啊……当初我三条人命摆在你跟前,把你逼到那份上,都没能让你服个软,现在你为了这丫头跪我!”

“爷……”

真相对某些人总是很不友好,关于曼丽的事对王天风尤甚。那时候汪芙蕖到处打探他,明楼为了护他周全,把红袖招和明家以外熟悉王天风的人全都封了口,而于曼丽的父亲贪心不足,收了明家的,又想要汪家的,可结果呢,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家里人都以为是汪家狠毒,可其他知情的人都明白其中缘故,便再没人敢提及王天风真实的容貌特征。一场风波才算过去了。

在这件事上,王天风是最没有立场的人,毕竟由他而起,他护了曼丽就会伤了明楼,可他留着曼丽自然有他的主意在,不能让明楼赶尽杀绝,反正已经跪了,索性心一横,照着明楼的痛处捏,“爷……她只当那事是汪家做的,你就留她一命吧……”见明楼没什么松动的神情,他放低了声音,喏喏如叹,字字叹到明楼的心上。

“爷,您凡事都非要铲草除根吗?”

 
标签: 双毒 楼风
上一篇 下一篇
评论(7)
热度(26)
©Hey~ayisa | Powered by LOFTER